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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诗人马启代近作选读(20首)

2017-06-15 马启代 文学沙龙

       作者简介:马启代:1966年生,祖籍山东东平,诗人,诗评家,“为良心写作”的倡导者,“长河文丛”、《山东诗人》《长河》主编。1985年11月开始发表作品,创办过《东岳诗报》等民刊,出版过《太阳泪》、《杂色黄昏》等诗文集22部,作品入编《中国新诗“新来者”诗选》等各类选本200余部,获得过山东首届刘勰文艺评论专著奖、第三届当代诗歌创作奖、2016首届亚洲诗人奖(韩国)、第四届滴撒诗歌奖等,入编《山东文学通史》。

马启代近作选读(20首)

山居


——风一定是从天上吹来的

它翻过山脊

漫无目的地乱逛


所有开花的,结果的

包括石头和流水

它都一一抚摸过了


我靠在山顶一棵松树上

也被它抚摸了

包括秘而不宣的心事



夜观


有一天深夜

我看到神仙又在山头磨刀


那火星四处飞溅

有的落到人间,有的成了星辰


每当我天黑抄山路回家

那嚯嚯的磨刀声就在胸腔回荡


偶尔抬头望一望

会发现那柄锃亮的弯刀就挂在天上



大雪


大雪落满了人间

仿佛世界已经太平

 

如果一望无际的白能接近天堂

那雪能掩盖罪恶的地方一定是地狱


麻雀是没有冬眠的精灵吗

我的双脚是否飞翔在大地上的翅膀


我已在白纸上写下的诗行

不知是否人类幽暗的通道



写给吴道人庵


我爱上绝壁

因为命运给过我深渊

如果说我的生命有什么高度

那是因为我脚下的黑暗太重


我也爱依崖而居

把所有不得不隐形的日子唤作修行

我依恋滚滚红尘

所以我枕流漱石与人间保持距离


我爱清朝也爱民国

假如我无法不生活在那样的时代

但我现在做不了吴道人

也无法说出我全部的绝望和悲悯


我依然爱着那些熙熙攘攘赶赴庙会的人

那些看客、戏子、小偷和小丑

那些伪道者、心旌摇荡的真男女

流浪汉、有异见不敢抗争的官员……



在将军山


——“一将成名万骨枯”,将军去,已托体同山阿

将军山,在北国寒风里,端坐仍如小泰山

山是石头山,我搬来了一河水,名曰“长河”

将军乃武将,今天来的人,都吟诗作画


成就将军的年代,有金戈铁马,硝烟和杀戮

“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不是在战场

但人们依然在歌唱,歌声来自演员、记者和作家

来自美丽的播音员、漂亮的社论和宣誓的士兵


2016年的风正赶往2017年的大合唱。面对将军山

我被吹得有些恍惚,而将军山泰然自若

我感到,它不唱歌,也不跳舞,但它的孤独

或许抵得上天翻地覆和地动山摇



在马套


在马套,我不骑马,我搭弓射箭

马是马启代的马

马启代骑马,容易让我想到人骑人


人骑人就是人欺人。有人一直骑到现在

作为舞文弄墨的人

我总感到这样的事太气人


事实上,被马掀倒如同皇帝被人摔倒

作为一个中过无数暗箭的人

我笔管里的墨水比泪水清醒


——我不骑马不欺人,对于被欺保持着警惕

我从不赞美骑人者,虽然很多人喜欢被骑

我的文字都是射向骑人者的箭矢



趵突泉赋


——“水,可以滴穿巨石”。巨石往往是时间和体制的代称

站在四面荷花三面柳的诗行里,仰看与俯视

高高在上的是雨,缓缓流淌的叫河

“有岸之河,顿成无涯之水”一位面朝大海的诗人长啸

他胸中是柔弱之水生成的惊涛骇浪


——“有多少河流,就有多少脉搏”,在雾霾的仙境里吟唱

我感到周身的血液围绕骨骼奔腾,跳跃

向下的是飞瀑三千,向上的是冲天豪气

“三股泉眼,皆是得道高僧吗?”桑恒昌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默念着李清照、蔡公时、马启代


——“多少颗心脏在跳动啊”,一望无际的地下水吆

每一滴穿越黑暗的水珠,正在被压迫中醒来



通道,通道


有些风景是睡着的,所谓的光明就是黑夜

有些色彩是被动的,无论红色还是白色

有些路是人走弯的,白骨和枪栓还在史册里沉默


我体内火山休眠,旗帜收拢,鼓和锤被强制分居

不敢靠近灰烬。不知道哪一粒火种会突然醒来

将我点燃成燎原大火


……一辆古老的火车缓慢驰来,郁郁寡欢地走过

它偶尔的鸣叫沉闷,苍老,像野兽的低吼

我被这声音击伤,周边的山河或许睁了睁眼睛

                     


过昆仑山


一个骑马的人,身后是一队白色的羊群

它们温驯,整齐,行进在草原上

像教师引导着听话的学生

像警察带着他的犯人

像国王率领着他的臣民……

看不清周围有没有猎手或藏獒

车窗内的我,想到胃中尚未消化的羊肉

我更担心的是

人们吃掉的是否其中特立独行的那一只

                    


花土沟


可以不要国王,人间最好不要王国

可以不要大厦,安逸与居住的高度无关

可以不要诗人,真幸福不需要歌颂

这个没有商品房和滴滴打车的高原小镇

不必通什么铁路,扩建什么机场

它甚至不用改叫昆仑市

神仙已隐居大山,千佛也化为泥土

让爱它的人穿越风沙而来,步行为上

人的世界,不要任何关卡

只要蓝天上的白云自由飘动

我们只想亲切地把它称为花土沟

                 

  

神仙走后


神仙走后

城市的灯火是它们故意留下的

风一向上吹

天上的星星就摇晃


世上已没有什么值得称神

八仙都已散失

七贤走后化成了石头

还有一位藏匿在人间

一想到这

我就不由自主地发烫



太阳沉落了


太阳沉落了。

篝火中鬼魅披着人皮

黑心的学者与裸体的政客

踩着尸骨在舞


他们就要走下来。

在他们走下来之前

狼已脱下西装

茹毛饮血的利齿泛起白光


这时我将升起

升起。聆听大地醒来的喘息声



月亮


——住在山之西的我,对山之东几乎一无所知

如果不是生活给了我一些伤痛

我不会如此安于在一座山的底部生活


而且最新鲜的阳光都洒在了东山坡

而且来自海洋的气流也首先在东边安家

所以那些投机者可以打着热爱太阳的名义实施背叛

所以那些耐不住寂寞的家伙有了逃离的借口


但我因此喜欢上了笼罩着我的那些阴影

甚至爱上了窗前巨大的寂静

对疲惫的夕阳和清晰的鸟鸣充满感恩


有一晚,我与夫人散步,看到山那边亮如白昼

原以为他们又创造了什么人间奇迹

漆黑的山脚下,我被突然升起的月亮惊得目瞪口呆



山风浩荡


——黑手太大。月亮不来值班,星星也隐去

只有风声活着


黑暗太黑。火把和萤火虫四处逃散

杀手和侠士皆蒙头裹面


野兽和神灵被夹在窗缝里,嗷嗷大叫

我开灯被光明囚禁,关灯被黑夜吞噬


一整夜山风浩荡,我一直练习开灯关灯

直到在梦里摸到了黑如白昼的机关



天线


——仿佛一夜之间,山顶上多了一座信号塔

我和漫山遍野叫上名叫不上名的山花野草

以及飞禽走兽一起看到了它


假如是神仙安装,一定是为了收集民情吗

假如是人安装,是被神仙驱使还是有人指派

或者,人和神仙正在秘密进行着什么交易


或者不过是有人安装的避雷针

以保家卫国的旗号试图把天谴的怒火引入大地

这座塔如果是天线,这座山一定是阎王爷的手机


……自从有了它,每次登临像步入一座坟头

我需要静静地在上面坐一会

仰看与俯视,我想给神仙和鬼怪都好好谈一谈




——再往后退,我就向远处去了

在别人看来,那是死亡,或堕落


如果我不得不向下飞

一定是发现了深处的秘密


向往星光,我就成了星光

穿越黑暗的灵魂拥有着深邃


……待到再次回到这里

在十字形的木桩上,我也许不发一言



和鸣


——它又在叫了,准确地说,它又在哭了

我问遍了周围的人,没人说出它的名字

每一天清晨,它会准时把我吵醒


窗外这片森林,被铁丝网圈成的军事禁区

有着茂盛的植物也应当有着丰富的动物

天空是它们共同的大道


我是一个没有户籍的边缘人,被圈在外面

比起它们,我缺少一双会飞的翅膀

写下的文字很像百鸟和鸣中那一腔哭声


我搜遍网络和词典,也无法确定它的身份

或者这只流泪的鸟,与我有着相近的身世

可以被叫作鸟类中的诗人


我常常凭窗远望,那些忙碌着飞来飞去的鸟

都吹着优美的口哨,肯定不是它

像人类一样,招摇过市的都是浮尘



山问


——每当夜深,星辰困倦成白眼,风声栖息于树林

我都希望有孤魂野鬼停在窗前

若能有狐仙造访,我也会给她起一个漂亮的名字


可惜这座山的整个西坡都属于禁地

只能想象,山的那面最好有一片公墓

安家落户的都是普通人


我情愿与鬼魂毗邻而居,和睦相处

无事可做时,我邀三两素心之鬼前来闲聊

或扮作进京赶考的书生,或扮作妩媚动人的娘子


当然,这样的聚会只能在没有太阳时进行

而且要翻山越岭、穿越这片军管区

倘被探照灯击退,我也只有扼腕叹息


好在黑夜常有,月黑风高常在

如果来不及撤退,多少的欢娱和怨愤

都可以放进我的十万诗行里躲藏


有时我就在文字里酣眠,或者在里面挥斥方遒



大雨


——山不算大,却是安静的。万物按照时序生长或死亡

总有些突然的事情发生,尽管也被安排在轮回之内


某日午后,黑云压山,惊乱了天上的飞鸟和地上的行人

大风要拔山而起,但山没有动,我随着风向微微一晃


所有自然之子都对风不同程度的表示了敬意

这些也不能强求。这座山一定也有自己的表达方式


山河被设计的这么美,残缺之处肯定要用什么方式弥补

乌云也许就是丹青妙手,它能用风雨擦洗出世界本相


人是卑微的,但有一颗高贵的心。风雨所无法完成的

窗前的见证者,往往唤醒了自己身为人子的使命



在山顶


——卧在山谷的青草里,我还是一株醒着的植物

一位不容易被流言击伤的人

天空也无法将其轻易掩埋


那些在夏天或秋天里盗用春天名义的人

一定不是美好事物的朋友

但在雪地里写下祝福的人,一定是天使


如今的江水不再饮马,山峰也不再磨刀

但思想的锋刃不能生锈

我多次呆坐在山顶,看着云老了,天暗了……


假如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天光闭合的地方

恰如所有的波涛都渴望奔向源头

那一定是神灵在召唤,造物主将布告天下


       名誉顾问:杨 炼

       总       编:木 子(相思枫叶丹)

       主       编:王跃强

       编       委: 雪 儿   河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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